前幾週在研究abandonment wound 被拋棄的創傷
我自己覺得我是沒有什麼太深刻的abandonment wound
可是好像每項描述我都有中🎯
這件事情就在我心裡留下一朵烏雲
不大不小
有時飄到思緒中間
有時飄到角落去
始終沒散開
但幸好我修行有成
也沒怎麼受到影響
我雖然每個描述都中
例如患得患失、怕被拋棄、想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每一項假設有量表的話
我覺得我只是中個20%
就是說
我捫心自問,對自己很誠實的話
在有或沒有的情況下
每一項都有
但如果這不是有沒有的是非題
而是程度的選擇
那每一項都不是很嚴重
我想說等我陣子忙完
接下來有時間處理的話再說
看是要找催眠師或是大天使
這禮拜的工作是法律取證的口譯
通常在美國訴訟有個步驟叫做deposition
有人翻譯為「錄取口供」也有人翻譯為「庭外取證」
其實都是在講同一件事
就是在法庭之外的地方,讓律師問證人或當事人一些問題
由證人或當事人回答,作為證詞
可以在法庭裡面用
在這會議裡若編造謊言就要背負偽證之罪
通常在台灣會用到口譯員來協助取證的話
陣仗都滿大的
以前當事人的美國律師會來到台灣之外
美國法院的書記員也會來台灣,做筆錄
非常正式
現在都線上開了
我覺得現在線上庭審或取證可能比較沒感覺
以前看著對方律師撲克臉
法院書記員也看多了這種場合,通常面無表情
證人緊張兮兮,眼神游移
因為國外律師問問題的方式跟台灣律師很不一樣
而且幾乎每個問題都會被另一方律師反對或抗議
證人每個問題都不確定要怎麼回答
很吞吞吐吐
而且證人有時候話講到一半
律師會突然說
「你的回答不要洩漏了律師和當事人保密特權所保護的溝通內容。」
我跟各位律師說啦
我見識那麼多場官司還有法律影集
真的沒有哪個證人知道哪些事情可以保密哪些事情可以透漏啦
通常律師這樣一講
證人就說「我不記得了」、「我忘了」、「我不清楚」
這種口譯工作
除了每個字都會打下來成為呈堂證物讓人緊張之外
還有一個讓人緊張的因素
就是check interpreter
因為訴訟有兩造嘛
所以為了避免證人的話被口譯員誤解或曲解
通常兩邊都會請口譯員
甲方的口譯員在翻譯時
乙方的口譯員就負責檢查有沒有漏翻或誤翻
有時候口譯員也是律師的棋子
假設兩方約定好了,取證的時數就是六小時
不能超過六小時
那律師怕自己的證人不小心說太多
有時候就會要自己的口譯員一直去揪錯
然後兩個口譯員就在那邊爭執
「位高權重」可不可以翻譯成 an important position
還是要翻譯成a significant position
還是 a powerful position
反正很無聊的問題啦
根本不影響理解,單純是拖時間用的討論
但這時候負責翻譯的那個口譯員
心理素質就要很強大
他要知道其實對方不是真的說他翻錯了
對方只是在幫律師爭取時間
不能有「鋒頭或銳氣被挫了」的感覺
要不然接下來會愈翻愈爛
像我就很喜歡我合作的律所
雖然每一次交手的律師不一樣
可是他們很尊重口譯專業
而且他們自己也很專業,從不使這些奧步
我會問「你們需要我刁難對方口譯員嗎?」
律師就說「不必,如果意思錯了,當然要請你修改證詞,但不要製造問題」
我超愛 *製造問題* 這個說法的
這表示他們在這一行,看得很清楚
有時候我被對方刁難,也不過是他們在製造問題
而我們要take the high road(譯:不跟對方一般見識)
我很喜歡這樣的角色
我就是在協助兩方釐清事實的真相
不是用對方的錯誤來證明自己的優秀
結果呢
這禮拜第一天上場
我和對手口譯員還算禮尚往來
剛開始的時候我有點驚訝
我對這案子算熟悉,文件也都詳讀了
可是他竟然知道一些不重要的人名都知道
例如有一位小姐姓史
她從頭到尾用英文發音,自稱為「密絲.噓」
文件上也只有英文拼音
但對手口譯員竟然知道她中文名字是哪三個字
原本我還很慚愧
想說是我文件沒看仔細嗎
後來才曉得對手口譯員翻譯這個案件的所有文檔12年了
我才放過自己一點
結果呢
就在對方律師給證人看一份文件
念出裡面的句子
我要照著翻譯的時候
我們這邊的律師跳出來說
「口譯員剛剛誤把『事實上』翻譯成『實際上』,我們要提出修正。」
然後對方律師也傻了
「你……要反駁你自己的口譯員?」
我的律師說「對!」
然後對方律師問自己的口譯員「你同意嗎?」
對手口譯員跟我一樣,其實不明白差異,就說「可以啊」
然後對方口譯員再問我「你同意嗎?」
我說「我尊重律師選的字」
然後等結束以後
我再去跟律師說不好意思,我不明白這其中細微的差異,所以選字決策不一致
律師很溫柔地跟我說沒關係,那是因為在其他文件裡面有出現同一句話,所以要沿用同樣的表述方式
然後!
就在那一刻!
我發現了我的abandonment wound哪來的
就是翻譯研究所灌輸給我的!
我在翻譯所被植入很多自我價值低落的觀念
像是:「沒有人尊重口譯員」
「很多人都以為口譯員就是出一張嘴賺錢」
「不管是法律的會議或醫學的會議,講者和觀眾都瞧不起沒有法律學位或醫學學位的口譯員」
「口譯員最厲害的時候就是大家都沒意識到有口譯員,好像各用各的語言溝通也很流暢的時候」
「口譯就是要做個透明人」
「我們有時候進場、出場,也沒人知道我們是口譯員,把我們當工作人員」
「講者也很少會主動來謝謝口譯員」
其中也包括「口譯員一天翻了幾萬字,如果中間說錯一個,馬上就被換掉或被客戶放進黑名單,永不錄用」
「大家不會記得妳一天之內翻對了多少字,只會幾得你翻錯的那一句」
「這圈子很小」
我發現我從業期間
所有患得患失、得失心很重、安全感很低
其實都是來自這些源自自卑感的judgements
☣️ 這篇文章好像沒辦法在找到限制信念根源的地方停下來
⛏ 是不是要把破除限制信念的段落也給寫完

圖片來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qMP8kDSjh0